○熊秀兰

　　每到腊八节，母亲就会给我们熬腊八粥吃。说是腊八粥，其实里面有大米、小米、红豆、绿豆、莲子、菱角、花生、红枣、豇豆、花生、红枣等十多种原料，咸咸的，稠稠的，十分好吃。可每到腊八节，最牵动我心头思绪的，却是外婆做的腊八豆。

　　外婆会做一手好吃的腊八豆，自从她去世后，很多年了，我不曾再品尝过外婆做出来的那种特殊的味道。外婆是湖南临湘农村人，家里很穷，上世纪三十年代因家乡遭受水灾出门逃荒，流落到湖北鄂中江汉平原，遇到外公后，组成了一个家。外婆特别能干，除了地里的活，像打豆腐、做米酒和熬麦芽糖等都是她的拿手手艺。

　　外婆做腊八豆，主要原料是家里种的黄豆。每到冬至，外婆就会戴着老花镜，坐在院中的梧桐树下，将黄豆放在圆圆的大簸箕里，一堆一堆地剔除里面的泥土、石子等杂物，还有被虫蛀坏了的黄豆。外婆将清理好的黄豆浸泡在清水里，一直到泡胀后捞起来，在锅里加上水，倒进黄豆，煮烂后捞出摊凉在纱布袋里，然后用旧棉絮裹起来保温。三天后打开布袋，发烫的黄豆都发酵生了白霉，摊凉倒进搪瓷盆里，加入原来煮黄豆的水、食盐、花椒、辣椒粉和白酒、生姜，拌匀后装在有荷叶边的陶瓷坛里，盖上盖子密封好。为了不让坛子里有空气进入，坛子盖沿还要加上水。到了腊八节这天打开坛盖，一股浓酽的香味便扑鼻而来，让人馋涎欲滴。

　　外婆每年都要做一大坛腊八豆，随时舀出一些来凉拌做菜，或者蒸腊肉、炒肉和香干，那味儿别提有多香了。外婆知道我特别喜欢吃她做的腊八豆，在我到镇上上中学后，经常给我捎去一罐头瓶的腊八豆，里面还淋上了香油，惹得同学们都羡慕不已。大学毕业后，我留在省城工作，每当逢年过节去外婆家，外婆都会给我用小小的荷叶坛装上满满一坛腊八豆，让我带回去。那时，我觉得这是外婆给我的最好的礼物。

　　时光荏苒，外婆去世已经有二十多年了。每到腊八节，我就会不经意地想起外婆在冬日的梧桐树下挑拣黄豆的情景，一缕熟悉的腊八豆滋味便仿佛在齿间弥漫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