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赵玉明

　　秋花压秤，你听说过吗？

　　早上出门，在南台路安全岛等红绿灯，一头戴花布帽的女子，从机动车道走过来。她手里端着的小竹杆上，挂着一串串茉莉花，在秋风里摇曳着。我似乎已经闻到了花香。

　　我家的茉莉是一棵十几年的老桩，从春末到现在，已经开过四茬。花朵洁白莹润，花香芬芳怡人。每次开花，我都会摘了装进纱袋挂在房间，满屋都是茉莉花香的味道。现在已是秋末，不见生出新的花苞，估计是不会再开花。

　　我想买两串茉莉花，就向卖花女打招呼。她走到我身边，我看见她竹杆上挂着的茉莉花，有被线穿成串的，也有塑料网兜装的小包。

　　我先要了一串茉莉花。她把花环取下来，递给我，我顺手就套到自己的脖子上。秋风吹拂，真是香极了。

　　我想再买一包袋装花，回家挂在房间里。卖花女从竹杆上取下一袋，递给我。我接后看了看，感觉花朵比夏天少了好多，有些不解。

　　卖花女说：秋花压秤。

　　秋花压秤。无疑，这些花是她买的。她说：是啊，没有土地，种不了花。我每天傍晚到花田，找花农买花，她们按重量称给我。我晚上再加工，有的穿成串，有的分装进小网兜，早上拿出来卖。

　　卖花女停顿了一下。她一边左右张望着是否有路人买花，又一边对我解释：秋天了，天气凉了，花不肯开。不像夏天开得快，开得蓬松。我现在装到袋里的也是20朵，跟夏天数量一样多，看起来比夏天少了好多……

　　“秋花压秤”。按照常规思维，夏天的花和秋天的花是一样的，每一朵都是花，没有什么不同。夏天的茉莉花，因为气温高，开得快，开得大。而秋天，温度降低，生长缓慢，花也开得慢，开得小。我们平常只喜欢闻花香，却很少认真观察花的生活习性，也很少去思考花朵的生长规律。如果不是今天买花，如果不是听她一席话，我又如何知道这些花朵的秘密，又如何知道茉莉花在夏天和秋天的微妙关系？

　　她说茉莉“不肯开”，以为她不是在说花，而是在说她家的孩子，傍晚放学，在外面玩得不肯回家。秋天，茉莉花不肯开，无论是在贪恋夏天的热烈，还是在享受着秋风的凉爽，总之，秋天茉莉不肯开。茉莉花在秋天里，耍着小脾气，使着小性子，慢慢享受这静美的秋。

　　“秋花压秤”“花不肯开”，来自生活的语言最动人。这个卖花女，我们就这样简短的几句交流，她的每一句话，都像诗歌一样美妙生动。我想，除了花香对她的熏陶，更多的是来自她对花的热爱，对生活的热爱。

　　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扫码付款，她手机上显示的昵称是“充实每一天”。因为需要防晒，眼前的卖花女，帽檐低垂的花布把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，只露出一双眼睛，但我敢肯定，我今天遇到了一个花一样的女子。从春到秋，每一天，她早出晚归，买花、卖花，名副其实的“充实每一天”。她天天与花朵打交道，传递着花香，她似乎已经与花融为了一体，口吐如兰，散发香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