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雯斌

　　小城的步行街不通车，又能遮阳避雨，可散步，可逛街，也是我上下班的首选之路。

　　前几日，行至步行街口，那个不足两米的路口，正好有两台“车”相遇——一把轮椅车和一部娃娃车。擦肩而过时，车里的孩子和老人同时看向对方。

　　孩子一脸童稚，胖嘟嘟的面颊，天真灵动的双眼射出一道道光。他大概会好奇为什么这个大人跟他一样要坐推车呢？相遇相望的瞬间，拨动心弦，我停下了原本匆忙的脚步，他们相望的那一刻究竟在想些什么？

　　除了干净清澈，我在孩子的眼神里捕捉不到更确切的情绪，可就在咫尺距离的老人眼里，我看到了温暖和怜爱。孩子灵动的轮廓映在老人哑光的眼球里，那一刻，原本有些呆滞的眸子仿佛被瞬间抛光了似的，似乎有光在流淌。老人笑了，满脸的千沟万壑聚成一团，耷拉着的苍白稀疏的银发微微颤动，他动了动干枯的右手，最终又归于平静，是想摸摸孩子吗？

　　窄窄的通道，像瘦瘦的时间，就这样，两辆车勉强通过了。不到三秒钟的四目相望很短，也很长，或许像老人一生的回忆那么长，老人依恋地回望。

　　这短短的几秒钟，转瞬即逝的一幕不禁让我陷入了回忆和沉思。儿时遭遇的一些生活难题——偷偷下河玩湿了衣裳，学自行车摔破了手脚，地里偷摘黄瓜，和小伙伴争执不下……总是会有一位位鹤发睿智的老人指点迷津，给予宽容温暖的怀抱，有时是家中慈祥的祖父母，有时是裹着小脚的邻居银珠婆婆，有时是前厝拐脚的阿忠公……

　　老人与孩子，各自站在生命的两端，一个正要出发，朝阳冉冉，绿意萌发；一个接近尾声，日薄西山，落叶飘零，他们的相遇，是人世间最美最动人的相逢。就像电影纪录下的一个个曼妙的瞬间，《一一》中洋洋和总叫他“听话”的婆婆，《怦然心动》里布莱斯和他的爷爷，《蝴蝶》中一起寻找最美蝴蝶“伊丽莎白”的丽莎和胡子头发花白的朱利安……他们是通往我们心灵情感深处的时光机。

　　相逢寂无声。我想拿手机拍下已来不及，不过无妨，那一幕已深深印刻在脑海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