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声笛乐驻心怀
http://www.lockbj.com 2016-04-22 14:40:53 来源:海峡时报 【字号 大 中 小】
○黄俊
“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,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,小河在……”这曲调幽雅、旋律优美的歌儿,经由父亲的笛子吹来,别有一番情调。虽然时隔久远,但至今仍让我觉得如在耳弦,回味无穷。
父亲是军人出身,文化底蕴不算太厚,但他聪明好学颇有音乐天赋。他在部队任职多年,喜欢用笛子来吹奏当时传唱的革命歌曲。母亲告诉我,在我这个早产儿出生还未出生时,父亲便应征到了远在滇、贵、川的军营。那时,母亲担任小学的教师,平日里非常繁忙,有时只好请朋好友来照料我。因此,跟父亲在一起的时间非常之少,只有他回乡探亲的时候才能见到。那时候,爸爸只要有机会陪伴我就变着法子逗我玩。倘不奏效,父亲就耐心地吹着笛子逗我开心,使我乖乖地臣服在笛声之中。
后来,由于父亲那个特殊的关系,我慢慢喜欢上了军营的橄榄绿,同时我再也离不开父亲的笛子,只要一听到父亲的笛声,我就开心得不得了,而且也会和着节拍手舞足蹈一番。到我上学读书的时候,父亲便教会了我吹笛子的技巧。但我依然还愿意听父亲吹出的美妙乐声,享受那份声乐带给我的愉悦,更享受父亲用异于常人培养起来的那份爱子之情。每每茶余饭后,我便缠着父亲吹笛子来听。《红梅赞》、《南泥湾》、《洪湖水,浪打浪》等歌曲,父亲似乎是随意吹来全都谙熟自如,时而高亢铿锵、时而跌宕激昂,煞是醉心怡神。此刻,我也非常配合地替父亲端水、倒茶或扇风。看着我轻轻地给他扇着风,或是躺在他的怀里自由自在地撒娇,抑或是用小拳头替他轻轻地捶背时,父亲总是满脸的满足与欣慰,笛子吹得越发悠扬悦耳。而我则深深地沉醉在父亲优美的旋律中,心中潜滋暗长了对父亲的钦佩和敬意。
再后来,父亲转业到了地方,我也开始了与家人聚少离多的求学生涯,难得一个月甚至是两、三个月才回家一趟。与家人相处的时间少了,听父亲吹笛子的机会也减少了,手中紧握着一管不懈于搏击浩瀚人生之笔,而萦绕于耳畔的则是那朗朗的书声和奋笔疾书的声籁了。后来,我又几次三番辗转于异地求知读书,离开父亲越来越远。最后,我又到了家乡省府长沙——湖南师大中文系深造,半年才盼得上回家一次。此时,离父亲就愈加遥远了。
毕业不久,我又孑然一身带着父母的叮嘱与牵挂,来到了福建的濒海小城,在此安营扎根讨生活。光阴疾逝,多少时光仿佛也就在这人生的奔忙之中,慢慢地从我面前的三尺讲台边,从我备课、阅卷的额前、指间不经意地溜走、远去了。此后,好不容易几年才返乡省亲一次,而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,跟父亲亲近的日子非常有限。偶有几次同父亲谈及以前在家听他吹笛子时的情形,父亲会露出灿烂的笑容,而那脸上沧桑饱溢的沟壑,也愈加深邃。听母亲说,在我远离家园的日子里,父亲总是关注着千里之外的那座他从未涉足,没有任何直接关系的城市——晋江。在晋江十七年之后,随着我的工作调动,父亲又高度关注到了福建的省会榕城——福州。只因为我在那工作,父亲就把对骨肉至亲的关爱和无尽的思念,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一座座城市。城市的冷、暖、阴、晴,特别是那时常起落的台风暴雨,日夜牵扯着父亲那颗日渐衰老的心。如今,我年年回乡探亲,可是母亲偷偷地告诉我,我的远离加速了父亲的衰老。他非常牵挂着我这个长年客居异乡的长子,时常在夜深人静时分,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,对着福建的方向,用笛子吹着我平日最爱听的曲子,一任老泪划过饱经风霜的脸颊,划过思子之心……
哦,难怪最初是晋江,现在福州的每一次天气变化,都会带来父亲一通通要注意身体、好好工作的电话。我了然,那电话里分明蕴藏了多少血肉相连的亲情,让人于此体味出一份源自家乡的牵挂和不舍,更让我掂出了一个男人对儿子心怀炙爱的份量。瞬间,我强忍了多时的情感如江河决堤,酸楚的泪水似狂涛泄闸… …
随着时光的流逝,我深刻地领会了为人父的深邃内涵。时间越长,我也愈加想念父亲,尤其是父亲年轻时吹笛子的那份异常投入的神情和刻骨的情意。此刻,我久久地陶醉在美好的记忆之中,这犹如对陈年老酿的回味,让人浅尝辄醉亦心碎。我也曾无数次电邀父亲来福建走走看看,而他却总是在电话那头以各种理由推脱了,这于我更平添了一种强烈的思念与愧疚之情,浓浓的歉意打心底缓缓发起,弥漫眉宇、心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