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蔡舒羽

　　前段时间，跟昔日的同学一起回小学拜访老师，途经那条老街，那条街承载了我的童年，那儿是我梦里的归处。

　　在我儿时，家住老城区，那儿的房子旧旧的矮矮的，两侧一棵又一棵老榕树的枝叶交叉纵横在一起，簇拥着一条有些窄却也十分秀气的马路。路的一旁是屋子，另一旁是铁轨。故里这条历经过岁月沧桑的老街，我不清楚它的历史到底有多久，只知道它是我的童年。

　　老街的尽头还有一段石板路，是用那些大小不一的石板铺成的。方形、长形、三角形甚至一些不规则的石头都有。沧桑的岁月留下了斑驳痕迹，有的石板的边缘钻出那青绿色的苔藓来，有的光滑得如洗过一样，有的却残缺不全，它却承载着我童年所有的回忆。记得小时候，我最喜欢叫上小伙伴在这条石板路上玩耍，抱着心爱娃娃玩“跳格子”，亦或是和路边修车小铺老大爷家的狗逗耍。修车铺的老大爷上了年纪了，一张黑黄黑黄的脸庞，双手粗糙生满了老茧，每天都穿着类似乌青色的衣服，没生意的时候他就在他的木屋子里，悠闲地坐在板凳上端着大烟袋看报。老街旁的老木屋开着小商铺，小小的我和幼时的玩伴，每到周末就拿着平日里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一两块钱，去到小店里买几颗糖，当作给自己的奖赏，便会乐呵一整天。老街里有条小巷子，巷子外立着青白色的小牌坊，在岁月长河中历经了风雨的侵蚀，外观并不美观，然而走进去却别有洞天。一家一户的木房子，石板房错落有致紧凑在一起，大门上满是刀刻斧凿的痕迹，一边一位门神，“尉迟敬德”和“秦叔宝”历经时间长河仍在默默的守护。两个铁铸的大圆环，上面有波浪线似的的铁花纹。老街巷老弄长，虽略显残破萧条，却又让人感受到沉甸甸的历史厚重和穿越岁月的悠长。

　　这条老街，是可以让人的灵魂得到休憩的净地。在这里五脏六腑都仿佛得到了彻底的洗礼，呼出的空气似乎都是干净的。我记忆中的外公，永远都活在这条老街。刚上小学的时候，那时外公和我们住在老街的旧房子里。 每天早上外公都牵着我送我去上学，走到离学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外公便会对我说：“好啦，外公不送啦，就在这里看着，你自己走去!”他会站在石阶上，背着手笑着看我走远，我每一回头外公便朝我挥挥手。送完我上学，他就顺着那石板路散步，跟街边卖菜的大叔大婶唠唠嗑，到小商铺里和老板打打牌。听母亲说，外公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，他们三姊妹从小没少挨打，但他却未曾对我发过火。小时候不懂事，跟外婆吵架时说了特别刺耳的话，外婆无声地默默走开了，外公这才过来，耐着性子跟我说：“怎么能这么跟外婆说话呢宝宝，不能再这样了。”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背。无限的温柔与慈祥，是外公留给我最深的印象，除了赶回老家看到那让人揪心的最后一眼——病床上瘦骨嶙峋的他，所有的记忆和画面，都留在了这条老街。

　　这次回去，大部分的老旧房子都被拆了，那些郁郁葱葱的老榕树也已大都被连根移走，取而代之的是“旧城改造”带来的崭新的居民楼和新移植的树，用高度与宽度来装点和塑造城市的新形象。老街中唯一没有被破坏的，是那条石板路，在焕然一新的街道中显得格外“特立独行”。走在石板路上，尘封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出来，只是今时今日景不同了，人不同了，说“物是人非”也未免过于凄清了些。而关于记忆，留存的总是美好的吧。